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導演蕭寒,細心臨摹的慢靈魂

圖/蕭寒

 【作文:劉盈孜|攝影:Hannah Su |劇照提供:前景娛樂】網路從撥接飛到光纖,還有一群人彷彿停留在唐宋元明清,講究一張紙的碎片或者一層薄漆的用料。紀錄片「我在故宮修文物」呈現了中國故宮博物院文物修復師一輩子堅持一件事的「耐煩」,電視版2016年年初播映,掀起熱潮,裡面的鐘錶修復師王津也因此變網紅,連到多倫多旅行時,都有人找他合照,但是他依然過著最平凡的日子,整日埋首於發條,齒輪,傳動裝置,讓暫停的時間轉動。

圖/鐘錶修復師王津(劇照提供:前景娛樂)

 製片雷建軍在2011年開始了紀錄片的構想,原本故宮不答應拍攝,後來適逢九十週年紀念,劇組接到故宮的來電,2015年年年年年得以走進故宮,蕭寒說:「這樣也好,那陣子他們更集中修一些文物。」工作日復一日,「重複也是一種魅力,每天還是有新發現,這就是紀錄片有趣的地方。」在田野調查初期,他們累積了近十萬字的資料,但是透過每天的跟拍,才真切地感受到師傅的動作,神情,精神,生活,像師傅們打杏桃的生活片段,事先根本無法預期。總共拍了四個月,導演意猶未盡,“很想要拍一整年,春夏秋冬,多美阿!”

 彈幕出現:「我們就只會說牛逼

 紀錄片拍攝時,累積一百二十個小時的影像,劇組先剪輯成三集電視紀錄片,分別介紹銅器,鐘錶,陶瓷,木器,漆器,織繡,書畫,臨摹和摹印等修復細節。但是蕭寒心系電影版,「電影是一種儀式感,大家在裡面能安安靜靜地觀看一部片。」

劇照提供/前景娛樂

 電影一開場,老師傅用鑰匙打開一扇又一扇門,觀眾即將進入陌生的「深宮別院」。年輕的陶器修復師紀東歌,在太和門廣場騎著腳踏車,走進某條小巷,突然她回頭,笑著說走錯了。故宮建院九十週年大展前夕,修復任務繁重,幾位木器組的修復師領頭,有人負責爬上禦杏樹,有人負責在下面拉開白紙接黃杏。看完電影,仍然搞不清楚故宮的廣福門在什麼方位,卻覺得跟裡面的師傅更親近了。導演蕭寒刪除電視的大量旁白,以視覺語言為主,請了廖慶松,馮章順,多剪進了一些詩意,「電影和電視這兩個版本完全不一樣。」

 電視紀錄片被人上傳到嗶哩嗶哩彈幕網(俗稱乙站),一部影片播放時,觀眾的留言同時顯現在螢幕上,這個網站的觀眾平均年齡不到十八歲,導演好奇,跟著上網看,「有一幕師傅擦亮了銅,說了句煥采生輝,彈幕上出現:「我們就只會說牛逼,好看」「又學會一新詞了」」導演覺得有趣,乙站上原本是盜版影片,後來居然還變成電影的投資方。彈幕的回應淹沒整個畫面,導演最終沒看完,「電影會受年輕人歡迎,可能是因為這是現代人缺乏的生活。我們現在太快了,生活一定是喜歡慢,那是一種體會和享受」。

 文學,電影,應該接近生活本身

圖/蕭寒

 出版社也找上了劇組,希望能以文字做記錄。作者綠妖拿到資料的時候,十萬字倍數成長,成了「幾十萬字」,她跟著電影劇組進故宮,花了一周時間採訪,然後花四個月的時間,從酷暑到寒冬,再「搓」出書裡的十萬字,書末寫道:「我們(編按:指劇組和作者)是同一個方向,就像工匠,辨認出前任工匠的高超手藝並為之讚歎...」書中側重每位修復師的個人經歷和體悟,也詳細記載每一種技藝與歷史,師徒傳承,中西技法表現,中國工藝文化的斷層,導演說:「紀錄片無法拍攝過去的歷史淵源,書補足了這部份,而且充滿文學性。」

 即使記錄了大量的硬知識,綠妖的文字依然很美,符合電影的調性,也保留電影的日常:風打落葉,貓兒伸懶腰,師傅們往來四合院串門子導演不刻意強調師傅們的偉大,卻細心臨摹這些片段,「我聽過一個劇情片導演的說法,電影應該拍得更像小說,小說應該寫得更像紀錄片。」導演說,紀錄片就是生活本身,很多學生想知道拍攝紀錄片的訣竅,「其實就是走得夠近。」

圖/蕭寒

 音樂製作人姚謙看了電視版,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感動,後來找了演唱者陳粒,鋼琴伴奏黃裕翔,編曲劉胡軼,最後電影響起他們的作品:「從前的日子過得慢,一輩子只夠愛一個人,一生只能做一件事。“電影的結尾,一扇扇的門又關上,我們的心也遺留在故宮裡。

 蕭寒

 浙江工業大學副教授,導演,代表作“麗江拉夫斯基”,“喜馬拉雅天梯”,“我在故宮修文物”,“喜馬拉雅天梯”獲2013首屆「中國國際紀錄片提案大會」最具國際傳播潛力大獎,「 2015年年年年中國國際紀錄片節」最受觀眾喜愛紀錄片獎等“我在故宮修文物”於中國發行後引起廣泛熱議,豆瓣評分9.4,成為年度最受觀眾喜愛並推薦的紀錄片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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