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李宗衡專欄】 第一次遇到有人不喜歡黄金。 他看著手心上的那錠黃金説著,8歲那年吧,懵懵懂懂的年紀,母親把他們兄弟姐妹都叫到面前,很嚴肅地跟他們説,現在時局不好,可能戰亂,給你們每人一錠黃金,萬一家散了,得逃難,你們帶在身上自保。小孩們面面相覷,不知所以,默默地從母親手上收下這一錠五兩黃金。 他不懂黃金的價值,但握在自己小手裡,沉甸甸的,他覺得自己拿不動,不是因為金子的重,而是因為家破人散的痛。 父母還在,何用黃金? 父母不在,黃金何用? 都40年前的事了,他還記得很清楚,那時兩岸局勢非常詭譎,唸小學午休吃便當,廣播放得音樂都是軍事教育愛國歌曲,回家看電視播得也一樣,「有畫面」的軍事教育愛國歌曲,他說這可能是全世界KTV的開始,大人都沉著臉,沒人愛唱,也沒人會笑。 從此那五兩金就壓在他胸口上;拿了金,就是逃難的開始,他開始對黃金沒有好感。但,金在,人在,家在。他不喜歡有金子才有家的感覺,可是没金子卻沒了家的安全感。 有幾次夜晚,他被雷聲驚醒,以為是戰爭爆發了,慌張地搖醒熟睡的父母,大家夥仔細聆聽,才聽清這是春雷。 也因此,他開始分辨出春雷是在午夜奏鳴,而夏雷是在午後鬧騰,但他無時無刻不敢掉以輕心,這些都有可能是敵方打過來的炮聲隆隆。 幸或不幸,他擔心的戰亂都沒發生,到了該服役的年紀,被派到了離對岸才幾十海浬的前線去當兵。他以為他守在前線,可以保衛後方的家人。 許多個不管雷響或不響的夜晚,就寢時所有軍人穿著全副武裝躺在床上待命,頭枕鋼盔,腳穿軍靴,槍都上了刺刀,防毒面具拿在手上,汗水淋漓地度過漫漫長夜,等著號角響起,跟對岸算清總帳,此後胸口不再悶悶地壓著五兩金。 但是政客的計算永遠不等同老百姓的生計。戰爭衹是他們的籌碼,藉此耍耍嘴皮子,換到選票支持得到勝選,人民衹是棋子,所謂的民主,就是操弄你們這些民,迎來他這主。 他慶幸戰爭沒開打,因為手上握的槍,每顆要擊發的子彈,不曉得要讓多少人多少家庭,揹上這五兩金的苦。 他隱約感受到死亡的恐懼,但還沒發生在自己身上,沒經歷也不深刻害怕,不懂死、所以不怕死。可他懂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痛,全世界都一樣,要不怎會都帶著金子逃難? 我聽著他的故事出了神,電視新聞裡傳來國際各種紛爭,黃金開始應聲而漲。突然間窗外轟隆作響,我們不由得抬頭望天,不久雷鳴大雨,陰雨天的彩色景物變黑白,唯有他手上握住的那錠金,黃澄澄地兀自放光亮。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、中國文化大學政治學系博士候選人。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聚傳媒J-Media立場
抒情
圖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李宗衡專欄】窗外的雨下得有些倦怠,雨滴稀稀落落,像是即將結束的一場戰爭,零星的槍響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玻璃。 霓虹燈的光暈在佈滿水痕的窗上暈染開來,失去了清晰的輪廓,只剩下流動的色彩與模糊的想望。 這裡沒有喧鬧的電視牆,也沒有為了收視率而聲嘶力竭的爭論面孔;那些白日裡的喧嘩,都已隨著夜色漸深,歸於黑寂。 我雙手握著溫熱的咖啡,倚著桌沿望向窗外,任由自己成為一道剪影。這是一天裡唯一能讓我不必分析、不必回答、不必判斷的時刻。 在這個時代,做一個獨立的新聞人,不得不面對這扇永遠擦不乾淨的窗;這份「孤寂的清醒」,是職業病。 我們竭力想透過滿布水痕的玻璃看清外面的真相,卻往往只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片段與流動的光影,而我們卻試圖拼湊成為世界的全貌。 我們每天用最尖銳的文字去解剖這個世界,自詡是拿著手術刀的外科醫生;切開膿瘡示警容易,縫合社會撕裂的傷口難。 文字畢竟是會傷人的,當我們為了追求真相而劃開社會的皮膚時,也製造了新的痛楚社會既要求我們揭露醜陋,也要負責療癒;人民想被保護,但誰來保護那些保護人民的人? 看著那些被輿論撕裂卻難以癒合的肌理,那份對「筆鋒如刀」的敬畏,以及擔憂自己無力修補的遲慮,堅持守望(watchdog)新聞天職的同時,也讓我在午夜夢回輾轉反側。 在白天,我是那個犀利批判、對著時局發出冷箭的媒體人;但到了深夜,當我卸下武裝,在這方寸之地,我只是一個看著城市燈火忽明忽滅的疲憊普通人。 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 (Milan Kundera,1929-2023) 在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》裡寫道:「負擔越重,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,它就越真切實在。」(The heavier the burden, the closer our lives come to the earth, the more real and truthful they become.) 我們不停追逐新聞的熱點,是否其實是在逃避生命的重量?我們高談政治的宏大敘事,是否只是為了掩蓋生活裡那些細碎的無力感? 不管如何,我們仍然持續要用最嘈雜尖銳的聲音,警醒當權者,並喚醒公民意識:民主民主,誰才是主? 透過這扇朦朧的窗,我彷彿看見那個在街角賣玉蘭花的身影、在風雨中推著攤子的小販、在末班捷運上累到睡著的年輕人。他們的沈默,常常比政客的咆哮更有力量。 新聞不為權力服務,而是秉持良知為那一群沒有麥克風的人捍衛權利;但媒體工作做久了,心是會長繭的。 起初,這或許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過多的人間恩怨是非擊垮,久而久之,這層厚厚角質反而讓我們失去了被感動、也被觸動的能力,甚至阻隔了痛覺。 我們變得太過熟練,熟練到習慣將活生生的人簡化為單一的「個案」,將血淋淋的苦難視為驗證理論的「數據」。 然後世故地用冰冷邏輯去解讀世界,卻再也摸不到彼此的溫度,看不見每個人生命裡最真實的脆弱與模樣。 今晚,放下政治,關掉評論,也不想嘲諷。在這盞孤燈的陪伴下,我只想在這片刻的安靜裡,敬這座城市裡每一個還在為了生活而咬牙堅持的靈魂。 煙火很美,可煙火散去後的荒涼,才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真實;唯有無懼荒涼孤獨,依然願意點燈守望的新聞人,才配擁有明天。 夜深了,願你我的夢裡,沒有紛擾,只有安寧。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、中國文化大學政治學系博士候選人。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聚傳媒J-Media立場
圖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李宗衡專欄】台北的巷弄裡,有一種比霓虹燈更迷人的光,那是深夜麵攤那一盞昏黃的燈泡。 在這個講究「擺盤」和「儀式感」的年代,我們似乎忘記了吃飯的初衷。走進那些網紅餐廳,大家坐下來第一件事不是拿起筷子,而是拿起手機。左拍右拍,修圖濾鏡,等到照片發了 Instagram,那碗麵已經糊成了一團死屍。 我們吃的是「流量」,不是食物。 我總是懷念那些不起眼的街邊小攤。老闆穿著白汗衫,手裡的鐵勺敲得鏗鏘作響,那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節奏。一碗剛起鍋的乾麵,淋上一匙發亮的陳年滷汁,再拌上一點罪惡的豬油。 那一刻,熱氣騰騰,衝進鼻腔的不只是香味,是一種活著的證據。 法國美食家 讓安泰爾姆布里亞-薩瓦蘭 (Jean Anthelme Brillat-Savarin,1755-1826) 在他的傳世之作《味覺生理學》中寫道:「告訴我你吃什麼,我就能說出你是什麼樣的人。」(Tell me what you eat, and I will tell you what you are.) 如果你只吃那些精緻卻冰冷的沙拉,你也許活得很健康,但可能活得很蒼白。 而我們這些願意在深夜裡,縮在路邊板凳上大口吞嚥碳水化合物的人,或許血管裡流著膽固醇,但心裡裝著的是對這個世界最赤裸的熱愛。 食物是用來撫慰靈魂的,不是用來炫耀品味的。 在這個焦慮的城市裡,白天我們戴著面具做人,只有在面對一碗熱湯時,我們才能卸下防備做回野獸。那種大口咀嚼的快感,是任何高級法式料理都給不了的安全感。 所以,下次吃飯時,把手機放下吧。 趁熱吃。別讓那稍縱即逝的鍋氣,輸給了虛榮的鏡頭。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裡,只有進到肚子裡的熱量,絕對不會背叛你。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、中國文化大學政治學系博士候選人。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聚傳媒J-Media立場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用了八年完成一百場全馬,說長嘛倒還好,有人花了十年;說快嘛,我的下一個百馬,邁向兩百馬,應該可以更快完成,預計四年或五年吧! 這很像我們人生的某種共同的隱喻:你的初體驗,都是不免懵懵懂懂的過程,但新鮮,刺激,堪可玩味的,也在於你從未有過類似的經驗,在此之前;之後,你想再複製一次,再經驗一次,當然你熟悉了過程,你甚至掌握了過程,但,無論如何,它不再是初體驗時那般的,令人振奮了。 然而,你也無可奈何,畢竟,這是人生,你的人生只能走一遍。 難怪小說家米蘭昆德拉要用「永劫回歸」的概念,討論人生的「一次性」。 是啊,歷史不會重複,人生無法回頭,我們路上的每一步都是「一次性」,擦肩而過的人,初戀的苦澀,懊惱的挫敗,信賴的失望,孩子週歲的抓周,另一半倚在你懷裡的溫柔.......無一啊,無一不是人生的初體驗才令你喜悅,憂傷,哀愁,納悶。 等你有了經驗,知道怎麼回事,而能有效的掌握節奏時,你長大了,你懂事了,但你,也漸漸失去了,初始之際你易於感動,易於敏感的初心。 難怪,你會在不年輕之後,您會在中年之時,你會在初老的門檻上,站在落地窗前望著遠方,佇立街口看著人潮,閒坐街角咖啡店握著溫熱的杯緣靜靜待著,歲月啊,促成你的成就,但歲月啊,也讓你必須交換出很多的不再。 跑完百馬的那一瞬間,我很混亂。 交纏著,疲憊,興奮,感動,以及,莫名所以的,很奇特的感傷。 突然現身的妻子,帶給我滿滿的感動。 但我最大的感動是,她竟成為我這一輩子,「彌補許多失去」的收穫,為我中年以後的人生跑道上,鋪滿了沿途的鮮花,轉折路口彎道時送上適時的暖意,隨著年齡我失去很多,但隨著我的際遇與選擇,我亦獲得很多,我的妻子,我的女兒,我的馬拉松,我馬拉松賽道上的體悟,以及,由於跑馬拉松我結識的來自各方,各領域內的跑友們。 大家在世界的座標上,各有從哪裡來的軌跡,各有安身立命的定點,為了馬拉松,大家卻僅僅一個方向:報名的馬拉松賽事。 幾百人,幾千人,上萬人,擠在起跑線前。 有人是高手,有人是肉腳;有人為了破PB,上凸台,有人只想完賽就好;起跑多半是清晨,偶爾亦有夜跑出發在黃昏;有人年輕到出汁,有人熟齡到滿臉歲月;有人一起跑便出閘猛虎,有人悠哉悠哉看透人生。 我是在跑馬拉松之後,才打開一扇大門,不是學歷的大門,不是職場的大門,不是階層的大門,不是性別的大門,不是年齡的大門,而是各自有著跑步好奇,跑步興趣,跑步視野,跑步夢想的大門,穿過它,每一位跑者,甩開各自原本的包袱,盡情在跑道上馳騁,想快可快,要慢則慢,快慢都是你的選擇,你的賽道,你的人生。 我們加油,我們祝福,我們擊掌,我們致意,我們打氣,我們先後跑進終點,我們都是馬拉松人! 八年的時光,我並不是只為了馬拉松。 我跟很多人一樣,要工作,要顧家,有其他的責任,有其他的角色,八年來的週末,我盡量在妥當安排下,擠出一天,偶爾遠方的賽事我必須擠出兩天,去跑一場馬拉松。多數情況,我是可以完賽的,但少數亦非偶爾,我會被迫棄賽。 但我從未感覺馬拉松會棄我而去,或,我會疲乏於馬拉松。 這一定跟馬拉松人的某種特質有關。 是熱情吧!是溫暖吧!是執著吧!是堅毅吧!我想都有吧! 但馬拉松賽道上,存在的歷程,應該更為關鍵的。 跑多了馬拉松,我雖然不是很快,但大多數的情況下,我是預知我能完賽的。 一旦預知成功完賽的可能,還能有什麼樂趣呢? 這問題好,好到足以給我們漫長人生很深的對照性。 人生的很多閱歷,最深刻的,都在它的初體驗,在它的一次性。 但初體驗無法再複製,一次性不能重複。 複製多了,重複多了,我們不會覺得有趣,進而甚至疲乏,厭倦。 跑馬拉松,不致於厭倦,疲乏,在於它的每一場,都像是「一次性」,都像「初體驗」。 賽道四十二公里,去年跑過的,今年你未必跑得比去年好,因為你可能更老,更累;但你也可能可以超越自己,跑出新記錄。這都是同一場賽事,在不同年份,不同的你的情況下,必會出現的新情境。 你因而不致感覺厭煩,因為,一條相同賽道,你出現不同的自己。 更何況,時間是許多美好事物的複利,孳息入成本,我的八年完賽一百場馬拉松,很多跑者變我的跑友,不少跑友變我的摯友,每位摯友讓我更珍惜我還可以跑下去的未來。 我的馬拉松人生勢必是普通的。 這沒辦法,我上不了凸台,我沒可炫耀的PB,即便馬場完賽的紀錄我也不可能超越前輩的,因為我起步太晚,能完成兩百馬,機會不小,但突破三百馬,要看老天了! 可是我知道,我的下一個百馬,我的兩百馬,是可以掌握在四到五年的規劃裡。 這是我的成長,我的歷練使然。 我並不擔心:我會倦怠,我會厭煩。 這是我的馬拉松體悟:你不為競爭而跑,你不為比較而跑,你自會享受每一場賽事的新鮮,每一條賽道的風情。 我們最自小到大,太多的選擇都是必要,就讓我們選擇一次「非必要」但卻足以讓我們身心迎向風雨、迎向陽光的馬拉松吧! 下一個百馬,我依舊歡欣,依舊鼓舞的,慢慢迎接它! 我的桂冠,我自己打造,即便很慢。你的桂冠,你自己打造,無論快慢。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有時,你未必說得清楚,相互關聯卻未必一致的念頭裡,究竟哪個先來,哪個後到,但它們的的確確出現於你的生活,進而聯手改變了你的方向,你的頻率! 我是在跑馬拉松的時,突然想到這問題。 那場馬拉松,很窒悶,陽光曬得脖子發燙。 竟然,無雲。無風。汗滴,落在地面,瞬間蒸發。 海面閃耀著波光,遠方那座像烏龜的島嶼,悠哉悠哉,金光刺眼。 而我,舉步維艱,努力控制呼吸,喘息,以及,小腿酸軟的無力感。 我繼續胡思亂想,試圖以聯想浮翩,撐過眼前那一大段,熠熠陽光下,似乎很燙腳的賽道。 我的人生下半場,跑進了馬拉松。 馬拉松走入了我人生的下半場。 我享受活著,然而過了花甲,按說:我很可能已處在人生下半場的前半段了,用打籃球的術語,我人生進行到球賽第三節了(如果老天疼惜我還能健康到更老的話!) 我們沒人能預知自己活多久。 嚴格講,我們也不可能預先畫出人生的上下半場。 然你一旦過了某個年歲,多少心中會悄悄為自己畫下一條界線:在那之前的你(before),在那之後的你(after),你們應該有所差異,角色不同,責任不同,對自己的期望啊,亦不同了! 我是在結婚時,感覺自己過了那條線。 當有了女兒,更加認定自己到了下半場。 而那時,我接近半百了。沒錯,套句俗話:我「半百老翁」了! 這一輩子,那時之前,我還沒認真想過「關於老這件事」。 但牽著年輕太太的手,抱著軟綿綿的女娃兒,我心激動,時時想到了「老去」這件事。 女兒二十歲時,我差不多七十古來稀了! 女兒三十歲時,若中文程度夠好,她大概會對她朋友說:我爹啊,他已是「耄耋之年」啦! 無論如何,我們都無法預知自己的餘命,唯確實可以在經驗到某一件事發生時,或跨過某一段年歲門檻時,我們會想重新設定自己的人設:你,應該成為怎樣的人呢? 我的「下半場哲學」是這樣悄悄浮現的。 而剛剛好,那時我漸漸從半馬跑向全馬了。 「你說吧,到底是下半場哲學這念頭,先出現,還是,全程馬拉松這意念,先出現呢?」 我在那座龜島,昂首眺望遠方的平行自行車道上,繼續想著,關於我的人生,我的馬拉松。 我年輕的太太從不阻攔我,週日大清早摸黑出遠門,去跑馬拉松。 她頂多只擔心,我會不會休息不夠,太累? 她頂多只提醒,開車要小心啊!跑不動不要硬撐! 她頂多會在中午過後,看我怎麼還沒發短訊跟她報平安時,先來個line問我:老公你還在吧? 跑馬拉松的老公,是無須擔憂他安不安分的,馬拉松場上眾目睽睽,能幹嘛!? 每週都出門跑一趟全馬的老公,尤其不必擔憂他安不安分,跑完腰酸背疼兩三天,接下來兩三天精神足了,又要備戰下週的馬拉松! 跑馬拉松的老公,只該擔心他是否逞強,是否睡眠不足,是否摸黑開車很危險。 而跑馬拉松的人,基本是愛惜自己的。愛惜活著,愛惜還能跑,愛惜自己的健康,愛惜每一次跑馬拉松的機會,因為他們知道,這並不容易。 跑馬拉松的人,亦是心存感激的。 感激親人支持,感激日常的平衡,感激主辦單位的熱誠,感激賽道上維持秩序的交警,淋雨日曬的志工,感激每隔兩三公里一處補給站的接棒熱情。 跑馬拉松的人明白,你若只是清晨,黃昏,夜裡,自己去練跑幾公里,那是你自己一個 人的事。 當你是去參加一場馬拉松,那可是人前人後一堆人的事了。 很多補給站,服務點,都是各地跑團自發性的集結。 跑多了馬拉松,你會注意到,站在路邊指揮交通,穿背心的工作人員,他或許就是馬拉松的高手,所謂的「老馬」。 跑多了馬拉松,你會發現:原來馬拉松賽事,自成一組互通有無的網絡,從北到南,從西到東,從本島到離島,當你晉身馬拉松人,你幾乎去哪都有朋友,或者說,都有跑友,在支持你,應援你! 馬拉松不只是競賽了! 馬拉松還是一個充滿義氣的跑者江湖,一個競技但互相疼惜的跑者武林。 難怪,你一旦喜歡上馬拉松,你便踏入整個貫穿跑馬界的網絡裡,你有了自己的定位,你有了某種很奇特的歸屬感。 我最終是撐完了那場馬拉松。 在始終能側臉望見龜島的賽道上,我來回了兩遍。 陽光炙熱,空氣濕悶。 我這後段班的宿命,從鳴槍時,人潮洶湧於賽道,跑到接近終點前,人跡寥落,等待拆台。 可我心卻異常的安定。我跑著屬於我自己的人生下半場。 我跑著我自己選擇的馬拉松賽道。我妻子在家等候我的報平安。 我女兒在遠方等著為我完賽按下一個大大的讚! 我走過了人生的高峰,遺憾過不少人際的緣份,我漸漸的老去,青春往昔訴來如夢,但我依然在馬拉松賽道上,慢慢的跑,認真的跑,癡癡的跑,速度如龜,心思脫兔。 我為我畫下人生下半場的開始。 不管未來還能未來多久,多少,我都會勇敢的跑下去。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很多人都說人生很像馬拉松,漫長,曲折,不到終點不能說完賽。 但跑馬拉松的人,則會說:馬拉松就是人生啊,你自己選擇的跑道,你自己完成,箇中甘苦,沿途風光,你內心小劇場的迭浪翻滾,都是你自己的選擇,你自己的世界啊!。 我喜歡跑步。起先,是自我的鍛鍊,加強心肺功能,強化腿部肌肉,讓自己每天充滿活力。 但,漸漸的,跑步有了隱喻的意義。意味著,規律,自律,以及,定義自己的意義。 然後,跑著,跑著,你往馬拉松賽事移動了。 在半馬二十一公里以前的賽事,都還跟馬拉松的精神關係不大,頂多是,你日常跑步的延伸罷了。 直到二十一公里半馬,你才比較懂:噢,原來這是馬拉松喔! 比你平常晨跑的五六公里多了四倍上下,是比較吃力了。 但熟悉半馬的韻律後,你望著那一群半馬之後,繼續或揚長而去,或蹣跚而行的全馬跑者,不禁會想:那個方向的遠方是什麼感覺呢?風景會不一樣嗎? 如果,那場全馬是折返跑,那風景大概跟半馬會有重疊的部分,但,你看風景的心情很不一樣了。 跑個半馬,你看風景很新鮮,全馬回來,同樣的風景,你心情變了:你體能下降,你氣喘吁吁,你口乾舌燥,你飢腸轆轆,風景還在,你整個人只在乎眼前那一段路,那一段坡,你只想跑回終點,跑回終點。 半馬之後的遠方,很像不再年輕後的遠方。 你彷彿懂了世事,不那麼忐忑不安,但一切還得小心翼翼自己去完成,你不年輕了,你體力下滑了,你時間不多了,關門時間必須在你的盤算裡,在你的掌握中,否則,前半馬的順利,很可能在後半馬功虧一簣! 跑步的隱喻,有進入半馬會加深層次感,但唯獨進化到全馬,你才有「全人生」的意義感。 不跑全馬,你永遠不懂跑步提煉出來的存在意涵。 就好像啊,你不走過年輕,你不懂接下來的未來,到底該怎麼好好走,好好過一樣。 當然,每個人對所謂的「走過年輕」,會有不同的個人體驗,但沒關係,我們不爭論這個人生哲學,畢竟,跑全馬42.195公里,是很具體,很真實的感受,跑得完,跑得自在,跑得有心得,那就是你的人生意義了! 於是,漸漸的,終於,我選擇了全程馬拉松。 我不止是選擇了半馬加半馬的全馬,甚且是,選擇了選擇了:帶了一些些自虐的挑戰,虐心的折磨,虐身的快感。 當我撐過漫長路四十二公里,掛了獎牌,領了完賽裡,握著一瓶水,狂灌它幾口,剩下的,通通淋在汗透了的臉龐上,倒在終點線後的空地上,仰望蒼穹,大口喘息,感覺完成了一場自己身心全面被撞擊的終極任務後的狂喜! 對,正是那「狂喜」一詞的真諦。是的,就是英文字裡那個「Ecstasy」的意思。 超越了一般的快樂,接近一種極度強烈的興奮狀態,希臘人稱它為kstasis,這種狀態,讓完賽全馬的你「脫離了自我」。 或者,更準確的說:脫離了現實世界裡的自我,脫離了被人家定義的自我,你狂喜了! 於是啊,唾手可得的喜悅,不是狂喜。淺嚐即止的喜悅,不是狂喜。隨時可以被打斷的喜悅,不是狂喜。 非要那種,你歷經轉折,痛苦不堪,但又不願就此打住,而後,你緊咬牙關,撐著,撐著,但又氣餒了,又陷入沮喪了,你想停,卻又不甘,於是再咬牙,再切齒,再撐著,突然,突然間,某個階段出現了,下坡在望,微風吹拂,遠方透露玄機,樹影婆娑,陽光溫柔,路徑向通往溫柔懷抱一樣的,要擁抱你了,你豁然開朗般的,柳暗花明起來的,感覺到有一種喜悅在等你:終點線不遠了,你闖過終點線了,「狂喜」擁抱你了,你霎那間,與創造出kstasis這個詞彙的希臘人,與創造出馬拉松運動的希臘人,天地合一的交融在一起了! 唯有交纏著痛苦,唯有交纏著快樂,唯有交纏著自我,唯有交纏著超越自我的,那條四十二公里的賽道,給了你完賽後的「狂喜」! 你問我,躺在終點線後,差一點被關門的感覺是什麼? 我喘著氣,哈哈大笑:我喜歡帶一點執著過後的,瘋狂過後的,緊繃過後的,體力耗盡的,終於癱瘓下來的鬆軟,爛泥一般的輕鬆感,那是我體驗到的「馬拉松狂喜」。 沒有跑全馬四十二公里,沒有幾度被迫棄賽被迫關門的挫折,沒有爾後我等待一年再重回那場被關門的馬拉松賽事,而竟然完賽了的驚喜,我無法說出我以中年之軀,我以大叔之姿,對跑步,對跑馬拉松,對體驗這種挑戰,所擁有的狂喜之感! 難怪啊,你要運動,你要健康,你就持之有恆的每天跑幾公里吧! 但,若您要體悟存在,你要超越自我,你要拉出自己陷入的日常循環,日常泥淖,你就應該試著跑幾場全馬。 這不是跑全馬者的自傲,這是全馬跑者對你,對他自己,最謙卑的感悟。 我們狂喜,我們脫離自我又完整了自我。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我聽見牠們說,欸他就差一個百馬獎座了呢。 雖然,2025觀音山馬拉松爬坡真是很變態,但我努力撐完的另一個目標是:我要現場領普查網的六十馬獎啦! 完賽後,回到家,只想躺下來,睡它一覺!但清晨爬起床,把十馬、三十馬、六十馬,三個完賽獎座一字排開,立馬覺得一切的辛苦,都很值得啊! 我現在的完賽全馬數已經99馬了! 但按部就班,不急不徐的,依照普查網規則來,還真是一種跟自己的人生,跟自己的跑馬紀律,在挑戰的一種意志遊戲呢! 從2018完成第一場金門馬拉松伊始,至今八年了,終於可以從仰望百馬獎座,到幾乎唾手可得(表定百馬在下週的故宮南院馬拉松),八年了,不止參加不下百場以上的馬拉松(因為也失敗了十幾場吧),更是心中念茲在茲的屬於自己花甲美魔男的夢想:做一件持續挑戰自己,給自己榮耀的事吧! 看著這三匹馬,在清晨裡,安安靜靜在那裡昂首闊步,我心安寧卻堅定。 等四匹馬都齊聚一堂時,我的跑馬生涯,勢將已踏入兩百馬的初階段了! 真好,我們給自己一份平凡的挑戰,向歲月,向體能,向意志,向不再年輕,但還願意眺望遠方地平線的自己! 加油,你這個老傢伙,你這個「準百馬哥」,加油!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我不知您是誰但我謝謝您,身為一位後段班馬拉松跑者,我覺得,嗯,我真覺得賽道上的朋友對我蠻慈悲的,哈哈。 賽道上,他們常常對我大喊:加油,深怕我大概跑著跑著,就被關門,或棄賽了! 他們喊加油,有用嗎? 我想,多少是有的,我會感覺沒跑完,蠻對不起他們的?! 所以,還是對我喊加油吧,畢竟,後段班如我,也漸漸逼近百馬了,對馬拉松最好的鼓舞,莫過於:像我這樣的跑者,都還在路上,那潛力更好的,不是大有可為嗎!所以,我的存在,對馬拉松,還是有一點點價值的。我是這麼勉勵我自己的。 就像觀音山馬拉松,我收到物資後,放著,一直到今天才打開,赫然發現,主辦方寄來的風衣包裝上,有人寫下:局長,加油(還畫了一個可愛笑臉!)。 我笑了,我不知是誰(沒留名姓),但我感謝他(或她),對方顯然關心我在那麼硬的觀音山馬,能否完賽。所以,寫下這樣的鼓舞。 我會加油的。我一定會加油的。畢竟,第99馬,不過關,下週的故宮南院馬,就沒有100的機會啊! 謝謝您,謝謝你,謝謝妳。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蔡詩萍專欄】跑馬拉松之所以值得一提,值得說嘴很久,理由無他,不過是一個「經得起時間考驗」而已! 觀音山風景很美,但觀音山馬拉松算很硬的了。 我的接近百馬的98馬裡,有三場,跟觀音山有關。 2022年觀音山馬;2023年觀音山馬;2024年主辦方換了一次路線,觀音山-台北港馬;今年,2025年,又要重回觀音山馬拉松的原來路線了。 98馬裡,有三場跟觀音山有關;而本週日(11/30),我又要挑戰觀音山很硬的路線,試著闖關我的第99馬! 從2022到2025,第四度跑觀音山路線,已經三年過去了,我勢必老了一些,但我跑山的能力卻更強大了一些! 很多老馬,聽說都不在乎完賽獎牌了,我想,一百馬之後,我大概也不會太在乎獎牌的(因為,說真的,收藏蠻佔空間的),但一百馬這些完賽獎牌,我能收的還是盡量收,因為,把它們一字排開,輕輕把玩,輕輕擺盪,還是頗能紀念那些我為它們摸黑出門,喘息流汗,咬牙切齒拚終點的日子。 沒有一場馬拉松完賽,是可以輕鬆到你沒感覺的! 唯其如此,每一場馬拉松的完賽,都是你的存在紀念碑,一塊塊獎牌,都靜靜堆疊出你人生的高度。 2025觀音山馬拉松,我挑戰第99場完賽,這是里程碑,我期待著,我等待著,唯有超越它,我才有第100場的可能! 作者為知名作家、台北市文化局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照片為作者提供 【聚傳媒羅文嘉專欄】傍晚跟60幾位從中國來台灣交換一學期的大學生吃便當。 他們分享這三個月在台灣的經驗。 「台灣人真的好熱情、友善、好有禮貌。 來到這裏之後才真正體會台灣的多元、自由、和豐富的文化。 台灣對弱勢的重視,遠遠超過中國,體會到什麼叫幸福。」 每一次聽這些年輕學生分享他們的經驗,更加深對這塊自由土地的珍惜。 剛好利用機會,跟他們分享前一晚受邀參加電影《大濛》的首映。 「台灣不是一下變成現在這樣,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幸福與自由。」 我推薦他們可以去電影院看「大濛」。 當然,身為台灣的一份子,你也不要錯過。 作者為海峽交流基金會副董事長兼秘書長 ●專欄文章,不代表J-Media 聚傳媒立場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