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聚傳媒黃文博專欄】「叮」，上行電梯門開，女子慢動作一般走進來。我以為她關節有病，其實她邊低頭看手機邊緩步飄入。還好，我跟其他電梯內的人都不像趕時間的樣子，就當做恭迎鳳駕。
緩慢就位的鳳駕，完全沒有按下關門鍵的意思，似乎真當我們是太監丫鬟，有義務幫她服務。結局當然還是由不耐久候的太監按鍵關門。
她移出電梯時一樣儀態隆重，自慢到不行，無視於後面跟著出去的人。那種唯我獨尊、你奈我何的舉止，自帶聖命，震懾人心，吾等只能恭送鳳駕。
這類人常見。超商結帳排隊人多，剛結完帳的男人將找零放入皮包，順便整理內容物，調整卡片位置、梳理鈔票就罷了，竟然拿出幾張單據查看。他好整以暇，無視店員無奈眼神，更不甩後方枯等結帳者。
是怎樣？這世界是你專屬的嗎？還是你根本感覺不到別人的存在？以前，真的較少遇到這種自帶聖命的人。近年，越來越多。因為手機的致命吸引力？因為網路的黑洞效應？因為獨子的人際關係笨拙？實際成因留給心理學和社會學專家研究。
有一種人性，驅策我們在乎別人，我稱之為「他人感」-意思是能夠察覺到別人的存在。跟「他人感」同屬性的概念是「同理心」，但同理心的要求更高，如悲天憫人、感同身受、換位思考等等，並非人人皆能擁有。
「他人感」低標得多，只需察覺有其他人存在你身旁就可以了。你能先察覺到，才有可能考慮調整行為模式，才有可能抑制自私行為。以前，他人感是基本的公民道德，不教自會，因為家庭、學校、職場、社會，大家都有他人感，我們有樣學樣。如今，旁若無人、漠視別人的病毒迅速擴散，「欠缺他人感」逐漸成為見怪不怪的常態。
微型電動二輪車像戲弄老鼠的貓，直闖人行道，嚇退享有路權的行人。欠缺他人感。行人像王爺出巡，把行穿線當紅磚道，氣壞禮讓行人的車主。欠缺他人感。
聚精會神時，查知周遭變化的敏銳度會降低，例如潛心閱讀久了，察覺不到旁邊有人。講好聽叫「專注」。適度專注有助成就專業，但一旦過度專注，頻頻切斷個人空間和外在宇宙的連結，他人感點滴流失，專注終將變質為孤行，進而侵蝕同理心，做出傷害他人的事。
古今中外，例證甚多。研究電學的愛迪生，保持適度專注力，具備強烈商業意識，創立公司、大力推廣電氣應用。而總是過度專注的特斯拉，曾在愛迪生的公司任研究職，醉心鑽研，專利無數，卻疏於人情世故，從理想高遠、高遠到跟現實脫節的沃登克理弗塔，到抑鬱於紐約旅館3327號房、被誘騙走多項專利，他的人生可謂折戟沉沙。要直到一甲子後，他的電學與電機成就才重被世人認識。
如果特斯拉具備如愛迪生般的「入世」個性，少點專注力，多些他人感，人類在電學領域必有重大突破，不必等到馬斯克對特斯拉致敬的公司「Tesla」成立後，才讓人類知道曾經有這號人物存在。真的十分可惜！
特斯拉的專注是正向的，至於負向的專注則有驚人破壞力。最常見的是因極端自私而致他人感泯滅，明知損人甚深，但因貪圖自利而專注於遂行自我意志並濫權營私。
例如本該為人民計利謀福的總統，面對苦心張羅疫苗的商界領袖，竟說出「你們就是性子急......」這等毫無他人感的話。本該綢繆未來的總統，面對大老提出化石能源導致溫室氣體排放質疑，據轉述竟說出「2024年以後，是下一代的事......」同樣毫無他人感的話。
或許，只能說她過度專注在挺特定生技業者，對死亡數節節攀升的「他人」完全無感。過度專注在分配新能源大餅，對因空污致命的「他人」也完全無感。
他人感喪失的人，的確比較可能幹出一番大事，但善惡一線間。自小即欠缺他人感、我行我素的梵谷，留給世人如夢若狂的畫作；同樣欠缺他人感又有繪畫天賦的希特勒，發動了世界大戰。
其實，在負向他人感的領域，比起欠缺他人感更可惡的，非「團欠他人感」莫屬。
我所謂的團欠，是集體欠缺之意。例如台灣司法體系動輒出現恐龍法官與石器判決，過度專注在法條中尋找判決依據，脫離現實世界，鑽牛角尖而不自知。此種殭屍般的司法作為，在僚屬關係密實、講究輩分的法界，誰說不可能如喪屍般一個傳一個？
法界還有救，畢竟擁有他人感的法曹仍占多數。然而「團欠他人感」卻早已在政界發揚光大。眼下，執政當局正在毫不遮掩地炫耀他們的「團欠他人感」。
先看權力核心，僅提犖犖大者。如幽靈般「存在」的總統絕密等級博士論文，不採取一翻兩瞪眼的直球對決，反而處處掩蓋、事事匿跡。無視眾多他人的質疑指點，氣不喘、臉不紅、風吹不動，你耐我何！
總統候選人保護老家既成違建，說辭反覆矛盾，田賦稅拗成房屋稅，拆別人違建振振有詞，對自家違建賣慘拭淚。不甩眾多他人嚴以律己的要求，反正一賴天下無難事。嘸嘜安怎？
副總統候選人的國籍爭議更扯，明明涉及國家忠誠問題，卻被當事人和官署三言兩語輕輕帶過，只講官話，不提證據，擺出「我嘴皮子說了算」的倨傲姿態，妥妥的蔑視眾多他人，將國籍大事踩踏成草芥小節。不服氣？你們又能如何！
或因上行下效，或因從眾心理，或因幫派效應，實則是這三種成因糾纏之故。自取得執政權力開始，從個人到派系、再到團隊，一路感染「欠缺他人感」的病毒，視民意如敝屣，一意孤行獨斷。細數兩岸關係之偏鋒、能源建設之居心、預算補助之偏頗、公帑撥用之揮霍、染指大學校長評選之蠻橫、軍武自製之詭譎、傳媒管控之肆意、經濟數據之自嗨、民生物價之放任......徹底無極限我行我素，專注於用權力博取權利，眼中只有自我，心裡沒有人民，完美詮釋了何謂團欠他人感。
民眾在批判法界恐龍法官的同時，卻可以接受、甚至無條件擁護政界的單細胞政客，讓他們一再以四年為單位、專注於用權力博取權利。選民自己搞雙標，合該被欠缺他人感的政客吃乾抹淨，養出一批越加膽大妄為的政「嗑」-恣意狂嗑國家資源。怪得了誰？
進出電梯而旁若無人，那是冷漠；任高等公職而欺人太甚，那叫冷酷；榮膺大位而目中無人，那叫冷血。
再過一個月，吃銅吃鐵吃一切的單細胞政嗑又要來領四年份的吃到飽快活券了！仍然在乎「他人感」的台灣民眾，真要那麼廉價地讓冷酷的政客巧取快活券？
我不期待「團欠他人感」的政客們會效法諸葛亮「鞠躬盡瘁，死而後已」，我只期望這夥單細胞生物「鞠躬下台、敗而後止」。
作者為資深品牌專家
照片來源：中選會公文截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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