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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聚傳媒張若彤專欄】你也許聽過這個故事。
一隻青蛙被放進一鍋溫水裡。起初,牠覺得很舒服,水溫剛好。溫度緩緩升高,牠依舊安坐其中,並不感到危險。等到水開始滾沸時,牠早已無力逃脫。
這個故事經常被用來說明:真正的危險,往往不是以劇烈的方式出現,而是溫和、緩慢、幾乎不著痕跡地潛進人心。
我想用這個故事作為開場,是想提醒一件簡單的事——我們經常是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,一步一步地走進災難。
假如我是德國在台協會會長許佑格,在看到台灣社會近日出現與納粹符號有關的事件時,我會感到不安與哀傷。但作為一位德國人的代表,我來到這裡是作為朋友與來賓,而不是一位裁判。我會選擇從另一個角度出發。
我會說:我的國家曾經走過一段沉痛的歷史。納粹政權帶來的毀滅與傷害,是整個人類文明最深刻的創傷之一。今日我們肩負的責任,不是責難,而是誠懇地提醒如您這樣的朋友——這一切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發生的。
我們德國人太清楚了,納粹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。希特勒不是靠政變奪權,而是透過一次又一次的選舉、群眾動員,以及語言操弄與情緒渲染,讓整個社會逐漸接受了那些原本應該令人警覺的主張。
當年,我們許多人不是無知,而是選擇相信:「也許他說得有點道理」、「也許我們真的需要一個強人」、「也許這是必要的手段」。我們看著公共言論逐漸收緊、異議聲音被邊緣化、少數群體被孤立排擠時,心裡只說:「他們不倒我們不好」、「這麼做有我們的理由」。
等我們驚覺,一切已經太遲了。
作為一位朋友,我會感到憂心,但我不會把焦點放在那個符號本身有多令人厭惡,也不會以無懈可擊的道理高聲譴責,而是會溫和地說:我們當年就是因為過於相信我們的厭惡,過於相信我們的道理是無懈可擊的,才一步步走進了歷史的深淵。
我們希望台灣社會能比我們當年更有警覺。當你看到有人以「民族」、「文化」、「敵我分明」為名,開始排斥、污名、懷疑某一群人時,不論這個人佩戴什麼標章、拿不拿禁書,甚至他佩戴你所喜歡的標章、拿著你喜歡的書,都應該提高警覺。
這世界從來不缺提出可怕主張的人,甚至不缺附和可怕主張的人,缺的只是那些願意在氛圍尚未沸騰時,勇敢說出:「我們不能這樣下去」的人。
作為台灣的客人,我願用歷史來交換理解,用謙遜來拉近距離。
只因為我們德國人記得自己當年曾是那隻青蛙,溫水裡沉默太久,最後才發現——我們應該早點跳出來。
作者為《如是二二八》、《究竟二二八》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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