評論 許薌君/一聲遲到的「謝謝」

    在網上看到有關「心廬」的文章,讓我回想起生平唯一一次進入心廬的情形。

    那是民國六十四年夏天,我大四。此前修完了大部份學分,大四下學期只剩下易經兩個必修學分,通過就畢業了。

    由於母親生病需人照顧,大四一整年我去學校的時間很少,易經大二聽過一年,兩個學期分別由南懷瑾老師和孫毓芹老師授課。如果當時先選課,也就把學分修完了,但年紀輕,想的單純,總覺得日後再正式修課也不晚,反正時間多著呢。

    人生的事總是難料,大三下母親住院,此後纏綿病榻,醫院、家中循環往復,一年後母親病逝,離畢業只有一個多月。

    那時已無心讀書,只想著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?教易經的曹敏老師慈眉善目,連畢業考都用交報告代替,想來不會當人。於是,我找了一本研究易經的書,隨便抄了幾頁交上去。

    作夢也沒想到,我居然收到系裡的通知,給了我一個地址,要我在某年某月某時去這個地點找曹敏老師。

    我一下子矇了。怎麼想這都不會是好事,約定的那天早上,按時到達指定地點,出了電梯門,看到長長的走廊,走廊旁邊一排排房間,完全不知該怎麼辦。一位年輕男士走過,問我找誰?我說了老師的名字,他指給我方向,我邁步、敲門、進入、坐下,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。

    曹敏老師坐在大辦公桌的那一頭,桌上放著我的報告,他開口:「這報告怎麼回事?」

    我結結巴巴想說明情況,卻總是辭不達意,在話聲落下的靜默中,我想:完了!一定畢不了業了。

    曹老師看著我,輕輕說:「知道了,你可以走了。」

    我鞠躬走出來,甚至連請老師原諒的話都沒說。

    不多久成績單下來了,我的易經沒有被當掉,還得了一個遠高於及格的分數,我順利畢業。儘管,畢業之後,面臨的是更艱辛的人生。

    要到幾年以後,我才知道自己去見曹老師的地方是心廬,那是電台同事楊康寧先生告訴我的。

    看到網路上的「心廬」這兩個字,讓我回想起年少的無知,對曹敏老師更是感激和歉疚。當然,相信老師無論在何處,都不會在意這件事,但是,四十五年後,我只想對老師說一聲遲到的「謝謝」。

 

 

作者為資深媒體人、文學博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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